巴中市公安局宣傳處潘劍委,他說:“望疫情快些過去,家人能早日來巴中團圓。”
父親:
筆墨叩安,見字如面。
記憶里,自念大學起,手機、微信日漸風行后,就極少給您寫信了。今執(zhí)筆再書,頗為感觸??v有千言,卻不知從何談起。
其實,自疫情以來,父子不時電話、隔日視頻,雖各居兩地,千里不止,但對彼此日常,以及家中一切,亦是了如指掌,全無半點陌生的。
故此文所談之事,您多半知曉,權作非常之期的特殊留念罷。
去年七月,二老如期至巴,淺居避暑。我與摯友阿東前往重慶接機,剛碰面你們即言,最多住一個月,就得返回照顧子镕的起居飲食,大哥大嫂上班忙,實在不放心小學快畢業(yè)的孫兒。
后在我與銘的再三挽留下,一延再延。竟至十月底方踏上歸程,前后足有一季。這應是我進川工作十余年,乃至念大學至今,父子作伴最長久的一回了。
回想去年團聚,母親每在清晨,便急急前往城西市場挑選時鮮,讓我頓頓吃上久違親切,又至鮮至美的粵菜,心底的幸福與滿足,實在是一切筆墨,所不能言表的。
您年逾七旬,我早過而立。隨著彼此年歲增長,您我父子間的交流與感情,卻是愈發(fā)暢順而深厚了。
我不再煩您反復提了無數(shù)回的陳年舊事與人生過往,而您對我或長或短、不咸不淡的工作日常,也總是聽得頻頻點頭、津津有味。
最是令我記憶深刻,又有幾分傷感的是,您在這邊居家一切,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,全無半點我們兄妹幼時,那種獨斷與威嚴了。
每至黃昏,母親在廚房操持飯菜,您總會在陽臺翹望,看我何時在小區(qū)花園路過;每進屋時您總笑吟吟地說,飯菜好了馬上就能上桌;偶爾煙癮犯了,又恐對子涵不利而懶至樓道抽時,就偷偷躲在房間里,將頭探出窗去狠吸幾口,又匆匆掐滅……
霜降之前,您與母親,終放心不下老家一切,決意回粵,這令我失落傷感了多時。
相伴一季,匆匆別離。從此推門,煙火俱熄。實在受不了人去樓空,忽然而至的那份冷清與落寞,你們前腳一走,我隨即攜銘與子涵回了南壩。后獨自偶居置信,仍偷偷落過幾回淚水。你我父子一場,終見情深緣薄,總是離多聚少啊。
夏聚秋離,又一冬一春,驀然回想,恍如隔世,大有物是人非之感。
一場完全出乎意料的疫情,將春節(jié)的一切均打亂了,想必老家那邊也是如此。
這邊真正緊張起來是在除夕。從那天起,每逢出門必戴口罩。年夜飯,我與老丈頻頻致電這邊眾親,取消了年年如期的團聚。
在離漢通道關閉前,全然未料會如此洶洶。節(jié)前數(shù)日,我尚攜銘與子涵,去商場購置了老小新衣,并幾番與親友閑聚、敘舊。
隨后,一切都變了。大家均極小翼、謹慎起來,不再相互走訪,大多閉門不出。前期甚至還有幾分驚慌。
如今,這邊生活一切物資,均由我親自操辦。每次屯足十天半月伙食,盡量減少采購頻次。時令菜蔬、雞鴨魚肉均是齊備的,這些不必擔心。只是物價飛漲,每番支出至少數(shù)百元錢,工資卻涼薄如舊。
去年您進門就笑言:“家里冰箱,大得能裝下一頭牛了,太費電。居家過日,其實大可不必。”這不派上用場了,應了您老愛說的那句:“米倉有糧,心里不慌。”
如今,巴中疫情是基本控制了,已近兩旬未有新增,患者亦超半數(shù)痊愈,我知道珠海形勢也同是轉好的。但時下,兩邊家人仍切不可放松、輕視。
您的孫女子涵,很是乖巧聽話。春節(jié)至今月余,幾未出過家門。每日老丈人與銘和我上班,丈人在辦事處,妻在銀行,我們仨均屬一線。她就隨其奶奶留守家中。
只是依舊嘴刁,貪吃零食,五谷雜糧則挑肥揀瘦。按您寫的開胃健脾方子,斷斷續(xù)續(xù)抓了幾副,胃口確實轉好了不少,小臉蛋亦日漸飽滿紅潤了起來。
讀書、習字、練古箏卻是自覺的,每日中午便能寫完功課,叫我或銘檢查后,上傳至師生群里,期間還得了老師幾回表揚。
再過兩月,子涵即滿八歲。個子較去年暑天,又長了些許。小家伙如今能熟記成誦的精短詩詞,已達百余首,最愛五言絕句與童話故事。
另,古箏指法也流暢了許多,一些簡單曲目,如《蝶戀花》《關山月》《采茶歌》《小鳥朝鳳》《天下大同》……均彈奏得有模有樣。她常說,今年爺爺奶奶再來,要逐一彈給你們聽。
每番電話,您總是擔憂子镕,始終未將心思放在學習上,馬上要升初中了,成績很是不理想。
其實也不必憂慮。男孩嘛,多半貪玩,年齡漸長,總會轉變的。況子镕素來實誠,品性是極好的。個子又高,讀書實在不濟,將來隨我們兄弟二人,也作個警察或消防員什么的,不亦頂好的?光榮,帥氣,還招人喜歡。
戰(zhàn)疫之事,危難之時,警察自然是要沖在前線的。疫情發(fā)生以來,全局同事均日夜在崗,奔波勞碌。
大年初三,局里召開戰(zhàn)疫動員部署會后,我便與所有同仁一起,堅定又自然地在第一時間遞交了“請戰(zhàn)書”。
自此,全警奔赴一線,余月幾無休息。
艱險自然是難免的,憂慮也偶爾有之。尤其在確診患者與疑似病例逐日攀升之際,我與同事,隔日便須在交通卡口,逐一檢測途經重點車輛與人員;輪流排班到收治醫(yī)院或隔離場所,零距離深入采訪負責值守看護的民輔警;與志愿隊員一起,定時定點入戶排查病患密切接觸者……
而作為宣傳民警,要做的遠遠不止這些。疫情之初,處里就按省廳要求,第一時間開設了《戰(zhàn)疫日記》《一封家書》《以筆擊鼓頂風逆行》《百名公安抗疫故事》等欄目。
期間,所有宣傳戰(zhàn)線的兄弟姐妹們,除了白天戰(zhàn)疫,晚上仍須熬夜寫稿。月余時間,已先后推送報道了數(shù)百篇充滿溫情,又可歌可泣的公安戰(zhàn)疫故事。
這些故事微小、平凡、質樸,卻又感人、勵志、催淚,甚至謂之悲壯。畢竟,面對來勢洶洶的疫情,警察,無疑是除醫(yī)護人員外,離病毒最近,感染風險最高的不二群體。
但4000余同事卻心甘情愿又理所當然地,以自己的血肉之軀,為400多萬市民,筑起一座座最靠前,也是最終端的防疫堡壘。卻無一抱怨、無一退縮。均選擇頂風逆行。
因此,我由衷感到,即使再苦再累,且艱又險,也有責任把兄弟們的故事,盡量記錄下來,傳遞出去。因為,這是一種精神,一種力量,更是作為宣傳民警,責無旁貸的擔當與使命。
其中尤以《戰(zhàn)役日記》系列文章最為下細,今以成文二十余篇,之如《特殊的春節(jié)》《春歸》《寂靜的城市》《只有草木的登高節(jié)》《市民都戴上了口罩》《驚蟄》《我們一定能贏》……獲得不少熱議,頗為大家喜歡。
我會一直堅持寫下去,直至武漢平安、全川無疫、舉國完勝。想必,您也一定是支持的。恰如幼時,常教導我們兄妹三人的:“國家有難,庶民有責。能文能武,方為丈夫。”
這不恰恰也是我當初選擇千里從警、投筆從戎,該有的初衷本意與家國情懷嗎?
但父親也不必太過擔心,對于戰(zhàn)疫之事,局里極盡關切。每日上班,均有口罩保障,期間還發(fā)了一些消毒酒精,我和同事們都會照顧好自己并家人的。
聽大哥說,在佛山作警察的戴土生師兄,送家人的口罩也已收悉,極好。土生哥心素純良,極重情義,與我大學四年就相交至深。今年若能回去,我再邀其至家中聚舊。
望疫情快些過去,早日來巴團圓。(潘劍委)